一百二十多年来,北京大学校长任期超过四年的不到十人。
其中一位是化学家周其凤(2008年11月至2013年3月)。
做事实在、为人诚恳的周老师是我在北大期间见过的最受外界舆论冤枉的校长,也可能是北大近几十年来最受外界舆论冤枉的老师。
1
追求卓越 自强不息
周老师是一位自强不息的好老师,但并非一帆风顺。
周老师来自湖南农村。他个子很矮,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有一次,他开自己玩笑:“我的衣服是在童装店买的”。听者笑不起来,因为正常人都有恻隐之心。
周老师1965年考取北大,一双鞋放在背包里,避免旅途磨损鞋,赤脚来到北京,直到北大才穿上鞋。
周老师1980年到美国留学,1983年获博士学位后回国。
虽然1980年代初期每年留美博士回国的恐怕全中国都屈指可数,但周老师回国后还是继续做了几年讲师后才副教授、正教授。他到1990年才晋升正教授。
那时,中国大量缺乏自然科学人才:因为几乎无论年龄,中国的自然科学人才纷纷出国。
那时候,美国的研究生一个月的收入高于中国高校普通老师一年的收入。一般来说,各种软件、硬件(研究条件、学术氛围)差很远。所以,回国的博士很少。
对于回国的博士,全中国的机构通常给予高职称。当时全国屈指可数的几个留学博士回国的著名人物都是从国外的博士后直接成为中国的正教授。而且这一习惯在北大一直要等我回国才全面改变。
也就是说,当其他留美博士,包括北大的留美博士在职称上坐“直升飞机”的时代,周其凤老师还被压着。
但周老师不畏困难、积极进取。
2
坚持改革 不卑不亢
我到北大的第二年,周老师回母校任校长。
他坚持改革的方向,支持改革工作。
我自己参与的几项工作,都离不开周老师的支持。国家蛋白质平台、北大清华生命科学联合中心、麦戈文脑研究所等等。需要在发改委、教育部、国际友人等各方面做工作,需要顶着压力给改革留出一条路,需要协调国内机构间的关系和矛盾,需要协调校内矛盾......,周老师都毫不犹豫地支持和亲自参与。
周老师出场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我参加过多次周老师出场的活动,有上级领导、有外宾、有外单位同事、有北大校内老师同学。周老师从来不是对上、对外献媚的人。
如果是,我早就第一个有意见了。回国十五年,见过不合适的动作,我不出十分钟就私下给予忠告。但周老师从来没有这样的问题。
对有些有背景而仗势欺人的情况,周老师都在前面顶着。有一次,一位很有背景的人,口出狂言,我们其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有人可以这样说话、正被震惊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周老师立即给他顶回去了。
我们刚回国的时候,改革看起来与我们个人利益有关。即使我们收入在回国前就定了,但回国后如果争取一些改革的措施,其中可能有研究经费,批评者会说这不仅是给我们设立的改革计划,而且也支持了我们的实验室。但周老师等在国内的领导,支持我们改革,就完全没有个人利益,因为他们并不会有任何收入和研究经费的改变。周老师等的支持就尤为有效。
这一点,我只有到首都医科大学,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才能完全心服口服看见如何完全脱离利益进行改革,才能学到周老师等以前对我们改革的支持。
我亲历见证了周老师对北大改革的领导、推动和支持,他本人完全没有利益,而却勇于领导、敢于担当、不惧矛盾、稳中快进。
3
社会不公 冤枉好人
周老师并非书呆子,而是有多方面才华。例如,他的书法很好。
但周老师不会说华丽的话,也不知道在遭遇冤枉时如何捍卫自己。
对周老师最不公平的是有位画家,把自己的不满不加分析地堆到周老师身上。周老师个子小,脸也小,所以笑容不可能是演员那种。但这就是周老师的样子,反映他童年的贫困。而完全不了解他的画家,肆意发挥,把周老师丑化成为拍上级马屁的小丑。
这一事件,对周老师伤害很大。这与事实上的周其凤老师完全不同。
在那以前我就亲历过相反的事实。有一次因为有事考虑需要联系这位领导,周老师对这位领导,有居高临下的师兄态度、而完全不是阿谀奉承的态度:他做什么领导,也还是北大校友,还是小师弟。
我参加了那天的活动,后来找到那天的照片,其中一张有周老师对我的同事柴真老师笑着,与所谓他对领导的笑容一样。
这两张照片中,也不可能有人批我卑躬屈膝,而有人觉得我自高自大,好像领导给我汇报工作似的。其实也不是,而是我的个子长的晚(到大一才长个子),不习惯自己、站着就不知道两只手臂怎么摆,经常大大咧咧像两根棍子一样难看而已。
另外一件事比较小。周老师在国际化学年写了一首歌词,被有些人讥笑。他写的歌词,你喜欢就传颂,没有听说谁的歌不好而被拎出来。其中有几句话被笑话的比较多。那几句其实是我修改的,意思都是生物的一切都有化学,有人认为比较俗气,但其实不懂生物不可能知道那些都确实是事实,而且是普及并非热门的科学知识。我还以为做了好的科普,如果要讥笑,对象应该是我。
我希望、我也相信:凡是善良的人们,在了解实情后,都能尊重周其凤老师。
不善良者,我们不用担心其观点。因为其不善良的本质决定了他们对谁都不会善良,而享受他们恶性最多的一定是他们自己:他们丑恶心灵折磨的第一人只能是他们本人。
当年的两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