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研究非常有趣的一个方面,是存在冒险。
虽然这一点对科学界内部是清楚的,对科学界外部还特别有吸引力,但实际上敢于冒险、善于冒险的科学家并不多。
海内外华人,至少在我熟悉的生命科学,百年来,基本都不做冒险的科学研究工作。
研究工作,如果几年内可以做出结果,不算冒险。
研究工作,如果非常难,但是一旦做出来,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就会被大家公认,也不算冒险。
一种冒险是,要么是几年做不出,需要7/8年,超出一般研究经费资助期,才算。如斯坦福大学的Brian Kobilka,本来做大家公认的研究,经费充足,后来做大家认为没有希望成功的研究,越做支持越少,最后丢了其最大的研究经费,需要做医生的妻子放弃她自己的本职工作,义务来管理实验室经费,减少不必要开支。
还不够,需要他本人去医学院院长那里求爹爹告奶奶,请求给一点经费支持做关键研究的博士后生活费。很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旦他实验室成功后,全世界很多实验室用他的方法,做一样的课题,举一反三百,每周都有文章见于Nature、Science、Cell,我们中国在跟他方面就很不落后。
冒险做第一,我们还不行,跟风第一,我们在一些领域做到了。当然,这也是很大的进步,相比跟都跟不上,读都读不懂的时代。
另外一种冒险是,做出一两篇论文,还不被公认,没有竞争,而是还需要很多工作,在前途未知的情况下,继续在黑暗、半黑暗中摸索,最后才获得一般人公认的成功。Eric Betzig做成像工作,早期多年不被看好,他只好在自己家里做,在某些个别科学家支持和荫庇下做,等到柳暗花明的时候,其他的人一涌而上。
冒险可能还有其他模式,共同点是前途不确定,其他同行绝大多数不理解、不支持,讽刺挖苦的也并非少数。
冒险不能保证成功,可能冒险而成功的少于不冒险而成功的。但是,冒险可以带来科学的一部分(也许是少部分)重要的突破。
更重要的是,冒险对有些科学家很有趣。
中国培养的海内外科学家冒险性很小,可能有文化基础,也可能与从小就因为考试就立即有回报的教育体系有关。海外的华人,可能与其少数民族地位而需循规蹈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