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环境,既复杂,也简单。历史的了解、全局的观察才能把握关键、区分他/我,有助于改善国际环境】
以下为与何祚庥先生、鄢烈山先生三人群的讨论(文字有补充和修改)。
您二位可能在中文语境一般被认为是左和右的代表。
在世界语境,两位都是左,虽然程度不同。
中文“左右”起源是西方,但历经复杂变化,目前有各种含混不清的定义。
早期左右用于世界和中国的观念谱的时候,是清晰的。
联系观念与生物学,我认为简而言之也许可以说:右是人的动物原始属性,左是人类希望自己成为逐渐远离原始动物属性的更高尚的人性。“左”并不完全等于“好”,左的出奇就超出人性,不仅不切实际,而且有害。
有些华人对此稀里糊涂,甚至认贼作父。有些人貌似中庸,号称自己非左非右、或者不在乎左右。立场的左右并非个人好恶所决定,而是绝大多数人自身利益和自身成长过程中自然发生的、一般来说几乎不可避免。
中国近十几二十年出现贬义的“白左”,用于抨击西方/白人世界左派。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认同白右的华人,更是“认贼作父”。
西方左翼的代表事件如文艺复兴、法国大革命等,对世界有着深远的影响。西方左派出产的包括文学作品在内的的各种作品,对中国的影响也非常深刻而广泛。如果说,中国现代世界历史观中来自西方的是“白左”为主,恐怕没有太多争论。
我自己认同所谓白左,不仅是历史意义的,也是西方大学教授几百年、甚至两千年一贯的主流思想和观点。
我国的大中小学教育,如果摘除这种白左影响,剩下的内容恐怕就所剩无几。
所以,绝大多数海内外华人接触的西方思想,以白左为主。白右思想占的比例原本就低,另外华人翻译过程就会不愿意(发现自己是被排挤的对象)。
而华人在海内外接触的西方人,白右也是少数。在西方欢迎华人的,以白左领先,各个大学的教授绝大多数是白左。来华访问的,虽然有右派,但偏少。
美国白人分层,种族主义导致白人与华人通婚实际很低。现代爱情第一是一种白左思想,在白人人群也非完全现实。华人与白人通婚,其实最多的是与犹太人。犹太人并非白人主流,而是颠沛流离、被白人gentile歧视。有gentile(非犹太白人)这个词,就是为了区分犹太人与其他白人。而WASP(白、昂格鲁萨克森、新教)才是美国白人的“顶层”,凌驾于天主教白人、爱尔兰人、意大利人之上。美国两百年来的总统只有两位天主教徒(肯尼迪和拜登)、一位黑人,其他都是WASP。看不起华人的白人,仍然是白人的多数,只是现在他们以不理不睬华人为主。一堆华人认为自己不感到歧视,是因为麻木不仁,而不是没有被歧视。每一个华人在美国都被歧视,没有例外,只有不同的表现形式。
犹太人在美国当然远比华人成功。犹太人获诺奖人数惊人。物理有五十多、生理或医学五十多、化学二十多。在其他行业也远比华人成功。犹太人(爱因斯坦、马克思、弗洛伊德等)创造了举世公认的现代科学和现代思想。
但是,犹太人从来很清楚自己一直受歧视,他们世世代代被白右所迫害。
犹太人大多数是白左,因为他们清楚白右极端部分是他们永恒的敌人。
犹太人也知道白右有时候为了打击其他人(如穆斯林)而与犹太人有互相利用的时候,犹太人也接受,但他们只在具体事件接受,并不因此否定白左、拥抱白右,而对白右永远警惕。他们普遍长期支持白左,反对白右。
华人可以有真正的右派,但不可能完全认同“白右”,因为白右是绝对不认白人之外的。典型的白右认同的是“白人基督教”主导世界,可是不对“非白人”、“非基督徒”有什么客气的。
特朗普时期美国司法部长William Barr就明确批评西方因为文艺复兴而堕落,希望恢复之前的白人基督教的主导。现在美国众议院议长是非常坏的白右(虽然他个人风度远优于机会主义、极端自私自利的特朗普)。
美国整体偏右,相比经过文艺复兴等历史变化的欧洲。《纽约时报》的白左偏多,我2021年比较中美疫情的文章在那里得到发表。而在《华尔街日报》不可能发。我的文章发了以后,右派的参议员Tom Cotton以及特朗普的国务卿Mike Pompeo都大骂《纽约时报》发我的文章是给中国做宣传,要《纽约时报》撤评论版编辑的职。
《纽约时报》评论版经常发一些左派文章,例如克鲁格曼(经济诺奖得主Paul Krugman)、萨克斯(Jeffrey Sachs)等人的评论。很多批评特朗普和评论美国的文章,我都非常喜欢,有时也不用看事实就同意他们直接的批判性评论,因为我们认为事实显而易见,不需要每次罗列。
我和很多美国教授在对于美国国内的意见也类似以上情况。因为我们都是“白左”。
但是,我早已意识到,美国的白左大多数对于国际情况的认识有很大的问题,常常是不了解事实,而与美国政府意见一致。
2004年,我与同行的美国神经科学会的冲突源于此。他们完全不了解中国与西藏的关系,而故意邀请宗教人士在每年两万多专家聚会的专业会议发言。我因此被一大批同行所“诟病”,有人甚至认为我是…走狗。实际是他们错了。如果他们了解情况,其实很可能大多数会与我意见类似。但他们在国际事务上即使自己不了解,也非常不喜欢听人讲课。
还有一次很好玩的例子。一位白左女教授在我提醒下意识到“鸦片战争”不是中国给英国卖鸦片而是相反。其实大多数美国白左同样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中国理解有很多基本的事实错误。
好莱坞的电影迎合美国普遍对世界不够理解的情况。如果出现美国不喜欢的外国领导人之间谈话,好莱坞的处理一般是让他们怪异地讲蹩脚的英文,以丑化对方。美国观众习以为常而不抗议。外国领导人在他们自己之间讨论,怎么可能语言的磕磕碰碰?
所以,让西方(包括其原本可以讲理的白左)基于事实、基于历史理解中国,任重道远,需要长期的交流和一定程度不可避免的懂事实的人“教育”不懂事实的人。目前这样的教育不容易开展,而且很多华人就畏畏缩缩,唯白人马首是瞻,不仅自己没有骨气不顾事实地讨好,建设华人的脊梁骨是中国改善国际关系的一环。
在国际问题和历史问题上,白左对中国的理解有误,但理论上是可以通过摆事实、讲道理而逐步说服。西方左派,是可以团结的。
白右对中国就是立场的根本对立,永远不可能拥抱,他们会在不同时候以不同方式为难中国和全体华人,他们相信和认同用武力对付全世界不同意其立场的人,包括崛起的中国和中国人。他们并不会接纳那些投降的华人,而是分步对付的对象而已。但白右会在战略上有时与中国合作,例如尼克松为了对付苏联而联合中国。
在国际上,我们应该通过更多交流、增进理解而越来越团结更多的左翼。对对付白右,只能用实力和有时的战略利益交换。